死因贈與之撤銷或撤回
—優妮(台大法律學士、台大法研所、現為普晟法律事務所合署律師、台中市青年諮詢委員)

一、問題意識(註1)：

甲有一子乙，出國留學後，長年居住國外。甲喪偶後獨居，鄰居丙經常問候，甲感激之餘，與丙訂立書面契約，內容為「甲死亡時，丙無償取得甲遺留之價值一百萬元之鑽石戒指」。

(一)甲可否撤銷或撤回該贈與？

(二)甲死亡後，丙向乙請求交付該鑽石戒指，乙可否撤銷或撤回該贈與？

二、概念介紹：

(一)死因贈與：以贈與人之死亡而發生效力，並以受贈人於贈與人死亡時仍生存為停止條件之贈與，其為贈與之一種，性質上屬於契約行為，須有雙方當事人意思表示之合致，就無償給與財產為內容而言，與一般贈與相同。

(二)遺贈：依一方之意思表示即而成立，為屬無相對人之單獨行為，係以遺囑之方式為之，與死因贈與，係以契約之方式為之不同(註2)。

三、爭點解析：

(一)贈與人之繼承人可否撤回或撤銷死因贈與？

1. 所謂撤銷，係指對於已發生效力之行為，使其歸於無效之行為而言。死因贈與，係指於贈與人死亡時始生效力之贈與，贈與人生存時，贈與尚未發生效力，不生撤銷與否之問題。而所謂撤回，係指對於尚未發生效力之行為，阻止其效力之發生。
2. 我國有學者認為死因贈與於贈與人死亡前，固不生效，但贈與人死亡後，雖已生效，然於贈與物未交付前，贈與人之繼承人仍得撤銷贈與；不過死因贈與經公證或履行道德義務者，則不得撤銷（民法第408條） (註3)。
3. 持反對見解者(註4)認為，贈與人之所以為死因贈與，寓有將原應歸屬於繼承人之財產，另作處分予第三人之意，此為死因贈與經濟上目的之一。若許由繼承人任意撤銷，繼承人勢必運用此項權利以保住其應繼財產，受贈人恐無多少機會能順利獲贈，贈與人之行為目的自亦無法實現，有違法律承認死因贈與制度之原始立意。況且，死因贈與為贈與人與受贈人間之契約，由契約當事人以外之第三人（贈與人之繼承人）予以撤銷，亦非妥適。再者，繼承人之權益自有特留分制度給予最低限度之保障，實無特別保護之必要。因此，不必解為贈與人之繼承人得任意撤銷死因贈與，亦即無類推適用民法第408條之餘地，亦不得繼承贈與人原有之撤回權。

【圖1】筆者自製之整理表格

贈與人	贈與人之繼承人
撤回得類推適用民法第408條規定
未撤回	因僅能繼承被繼承人生前所得行使之權利，故既無贈與之撤回權，亦無贈與之撤銷權(第1148條)

(二)結論：

1. 贈與人訂立死因贈與契約後，若未經公證或非屬履行道德上義務之贈與者，自可撤回之。甲與丙訂立書面契約，但未經公證，因此，甲得撤回死因贈與。
2. 甲生前並未撤回，則於其死後該贈與契約即生效力。其繼承人乙已無法撤回甲所為之贈與。甲生前並無撤銷權，乙亦無法繼承。乙應履行贈與契約，不得拒絕丙之請求。如此，才能尊重贈與人之意思，並確保受贈人之權益。

【延伸閱讀】
可參考《身分法（含1、2試）體系爭點攻略書》，頁5-18～5-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