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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日期：2023/05/08

「血緣親子關係」確認訴訟之爭議導讀

主講：李太正 | 苗栗地方法院少年家事庭法官

關鍵詞：家事事件、確認親子關係、真實血緣

● 文章問題意識
本文李老師主要透過一則家事事件所經歷之歷審判決，帶出實務上常見的確認親子關係存在不存在之確認訴訟，運作上仍會發現判決有所違誤之情形。李老師對於此些問題羅列出三大爭點，並深入說明法律從業者該注意之處，讓讀者更加釐清家事事件法之運用，同時也點出現行法之缺失，輔以比較法供讀者參酌。

1.本案事實

甲父、乙母二人婚後生A女，乙另於民國53年私自抱養B男，並持偽造之出生證明前往戶政事務所，將B登記為其與甲二人之長子，甲、乙二人分別於99年11月12日、105年8月4日死亡，乙生前以B對伊有虐待侮辱情事，於105年4月27日，對提起：

聲明一、甲與B間自然血親親子關係不存在。
聲明二、乙與B間自然血親親子關係不存在。
聲明三、乙與B間收養關係應予終止。

乙死亡後，由A聲明承受訴訟，臺北地院為第一審判決，當事人不服上訴臺灣高等法院，B於108年7月29日另向臺北地院，以A為被告，提起確認其與甲、乙二人間收養關係存在之訴。

2.爭點

（1）「自然血親親子關係」是否為確認訴訟之標的？
（2）「親子關係」與「收養關係」是否為不同訴訟類型？
（3）確認親子關係訴訟是否有「除斥期間」之適用？

3.判決理由

（1）臺北地方法院

程序上
原告乙死亡後，聲明一及二確認親子關係部分，得為A承受訴訟；聲明三則依照家事事件法之規定視為終結，無法由A承受訴訟。

實體上
聲明一→A敗訴判決
甲於99年11月12日死亡，乙遲至105年4月27日始提起聲明一之訴訟，已逾越家事事件法第64條第2及3項關於「否認子女之訴」1年或2年之除斥期間，雖仍有可認為有確認利益，但基於身分關係安定性原則，逾越期間而提起應屬權利濫用且欠缺權利保護之必要。

聲明二→A勝訴判決
B無正當理由拒絕配合親子鑑定，法院審酌證據與證人之證述，認A主張有理由。

聲明三→訴訟終結，未裁判，且當事人未上訴，此部分確定。

（2）臺灣高等法院原審

聲明一→廢棄原審判決，改判A勝訴
法院認為確認親子關係不存在之訴，不屬於民法1063第2項及家事事件法第64條第1及2項規定的否認子女之訴；縱除斥期間經過後，仍得提起確認親子關係不存在之訴。

聲明二、維持原審判決

（3）最高法院第一次發回（109台上字725號）★

民事訴訟法第247條：
Ⅰ確認法律關係之訴，非原告有即受確認判決之法律上利益者，不得提起之；確認證書真偽或為法律關係基礎事實存否之訴，亦同。

Ⅱ前項確認法律關係基礎事實存否之訴，以原告不能提起他訴訟者為限。
（Ⅲ前項情形，如得利用同一訴訟程序提起他訴訟者，審判長應闡明之；原告因而為訴之變更或追加時，不受第二百五十五條第一項前段規定之限制。）

法律上親子關係，以符合血緣主義為立法目標，但真實血緣之存否，非親子關係存在之唯一要件。
親子關係非僅限於自然親子血緣關係，尚涵攝養子女與養父母間之親子關係態樣
單純之血緣關係存否，僅親子關係之基礎事實，以原告不能提起他訴訟者為限，是否不能提起確認親子關係存否之訴，而僅得確認該法律關係之基礎事實？且僅以上揭基礎事實為確認之標的，能否達其目的而有確認實益？
依被上訴人A前述主張，審判長是否不應闡明，令其為適當之聲明，即請求確認親子關係不存在？而上訴人B抗辯與甲、乙間成立養子女親子關部分得否棄置不論？因而廢棄發回。

（4）臺灣高等法院更一審

聲明一、二→A遭駁回

應受民訴第247條第2項規定，以不能提起他訴訟者為限之限制。
兩造不僅就B與甲、乙是否有自然血緣此一基礎事實而爭，而尚就「是否成立收養」為爭執。若依照A僅單純確認B與甲、乙間有無自然血緣，無法解決B與甲、乙有無可能因收養而成立親子關係，關係仍陷於不明之狀態。
A既僅提起確認自然血緣存否此一確認基礎事實之訴，與民事訴訟法第247條第1、2項所規定之確認之訴要件不符，且A經法院闡明後，仍不願變更為確認親子關係不存在之訴。A本件聲明，與確認之訴之要件不合，應無理由，故駁回A關於聲明一及聲明二之請求。

（5）最高法院第二次發回

為統合處理家事事件並兼顧程序經濟，家事事件法採取「別請求禁止主義」（參照家事事件法第56條）。
家事事件法第69條第1項規定具公益性之「確認親子關係存在或不存在」事件亦準用同法第56條「別請求禁止主義」，當事人不得另行請求，而係依同法第41條第2項為請求變更、追加或反請求。
至於另行請求者，為保障已請求之當事人權益，法院應以裁定移送於訴訟繫屬中之法院。
本件於B之抗辯，其應僅得為反請求；其於108年7月29日另向臺北地院提起確認收養關係存在之另案，依同法第69條準用第56條後段規定，臺北地院應以裁定移送於原審法院合併裁判，方為適法。
原審未依上開程序處理，反而據以「A經原審闡明後，仍不願變更為確認親子關不存在之訴，其所請求確認甲、乙二人與B間之自然血親親子關係不存在之本件訴訟」之緣由，進而為A不利之判決，自有未洽，而廢棄發回。

4.簡評
（1）法律關係與基礎事實
→爭點一「自然血親親子關係」是否為確認訴訟之標的？

（2）親子關係與收養關係
→爭點二「親子關係」與「收養關係」是否為不同訴訟類型？

（3）確認親子關係訴訟是否有「除斥期間」之適用★
→爭點三確認訴訟有無提訴期間之限制？
透過本件歷審判決，李老師提出看似平常無奇之規定或早已確定之實務見解，至今仍會有不經意之為無裁判出現；並於本文簡評中點出各爭點該注意之細項，提供給實務工作者參酌避免失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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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出處：李太正，「血緣親子關係」確認訴訟之爭議──評最高法院109年度台上字第725號民事判決，裁判時報，128期，2023年2月，頁27-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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