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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日期：2025/12/01

評2024年新修正之洗錢刑法

【摘要】

本文討論2024年修法之洗錢防制法刑事相關規定的解釋適用問題，評釋範圍包括保護法益、一般洗錢行為之解釋、新舊法比較疑義、特殊洗錢罪未境修法與沒收規範。整體而言，本次修法調整了諸多在舊洗防法時期的錯誤及不合理規定，但仍然有若干未予修正或新增訂的立法缺失，這些都有賴未來司法系統的解釋調校。

【目次】

壹、導論
貳、保護法益的重新釐清
參、一般洗錢罪
肆、特殊洗錢罪
伍、沒收規定
陸、結論

【關鍵詞】

洗錢、一般洗錢罪、妨害司法、特殊洗錢罪、客體沒收、擴大沒收

【本文試讀】

壹、導論

我國在1996年即制定洗錢防制法，法律制定二十年後，在2015年，我國曾為了因應亞太防制洗錢組織的評鑑，而全面大修洗錢防制法，總統並於2016年12月公布施行，我們可將之稱為第二版次的洗錢防制法（本文以下稱2016年版之洗錢防制法為「舊洗防法」），大致而言，第二版舊洗防法可說是因應國際洗錢脈動下的立法成果，其規範內容也取國際防制洗錢的主要路徑一致。雖然第二版洗防法已經大大提升我國洗錢防制工作效能，但金融監理與刑事司法實務中，仍出現諸多困難，包括洗錢犯罪本身構成要件與刑罰效果的疑義等，而社會變遷也挑戰洗錢行為的規範場域，尤其近來透過虛擬資產進行洗錢的管制需求日益增強，這也就帶來洗防法新一波的修法需求。
除了強化洗錢防制的原始目的之外，近年來因應詐欺犯罪增加，整體社會為了有效防堵詐欺行為對於國民經濟與市場安全的侵擾，也就有愈來愈強的反詐騙立法需求，在此脈絡下，立法者訂定詐欺危害防制條例，大幅增加詐欺集團成員的刑事責任，更修正作為防堵詐欺犯罪所得難以辨識的洗錢犯罪，洗防法於焉在2024年中再次通盤修法，形成第三版次的洗錢防制法（以下簡稱2024年版次的洗錢防制法為「新洗防法」）。這次修法尤其著重因應新型態虛擬資產所生的金融監理需求，至於在刑事法相關規範上，雖然犯罪態樣與法律效果維持了第二版的基礎架構，但在洗錢定義、洗錢刑責與沒收的法律效果面，則有全新設計。
不過，正如同我國近年來刑事立法的問題，雖然立法者原意良善，但修法之後卻帶來不少解釋疑義及實務爭議，眾所皆知，洗防法是一部整併民事、刑事與行政管制的綜合性法典，限於篇幅與個人所學，本文僅探討新洗防法修正後衍生的刑事法學相關議題，包括：(1)保護法益、(2)一般洗錢罪的新增規定、(3)新舊法比較、(4)特殊洗錢罪的犯罪結構，以及(5)洗錢罪的沒收爭議。至於修法時較無重要變動的提供帳戶罪及收集帳戶罪，本文則不再作後續討論。

貳、保護法益的重新釐清

本文討論洗錢犯罪，當然必須先行思考，究竟洗錢犯罪涉及的保護法益為何。相關論辯其實在舊洗防法時就已經出現，2016年舊洗防法剛通過時，當時立法者重新定性洗錢行為，一方面將維也納公約有關洗錢的文字納入法律；另一方面，又全面強化洗錢行為與金融系統透明之間的連結，最後使得實務在解釋洗錢罪的保護法益時，放棄從前置犯罪之刑事訴追需求定性的傳統理路，反而著重認為洗錢犯罪的制裁是為了保護金融秩序，或者綜合內容的複合式法益，不過學說仍有主張前置犯罪的司法訴追或制裁效果，才是洗錢罪的保護重點。
新洗防法修正之後，雖然立法者未直接面對舊有爭議，卻仍然在若干修法意見的文字表述中，提供洗錢犯罪保護利益的全新想像空間；其中最主要的參考基點，顯然是修法時第三次改寫洗錢行為定義，舊洗防法第2條直接翻譯維也納公約內容，以之作為洗錢行為的法律定義，並順承一般洗錢防制與風險控管業界所稱「處置、多層化、整合」三階段流程設計立法架構，這種直接把國際公約內容當作內國法規範的作法，雖然有利通過國際評鑑，但就內國司法的實際需求而言，反而造成解釋適用困擾，主要理由在於：國際公約文字往往是各締約國考量其迥異政經制度作成的政治妥協，其內容只有共通原則性，不適宜直接納為國內法的構成要件文字，若要把國際公約期待效益彰顯於內國法制，自須考量內國法制架構與憲政框架後，修正、調整國際公約文字才能達成，舊洗防法顯然忽視轉化國際公約文字的必要性，也才會衍生諸多問題。舉例來說，舊洗防法下的洗錢犯罪，似乎應先行有「處置」階段，亦即先有移轉變更型的洗錢方法，才有可能進入「多層化」的掩飾隱匿型洗錢，但實務上幾乎所有洗錢行為都直接套用掩飾隱匿型的成罪模式，最主要的理由顯然是因為，洗錢行為本身具有極高的概念開放性，任何有辦法使前置犯罪得（洗錢客體）不易被發現的方法，都有可能納入洗錢的掩飾隱匿手法之列，這也就使得舊洗防法修法理念淪為紙上談兵。
另一個更具實務意義的爭議，則是單純提供人頭帳戶的行為是否能符合「掩飾隱匿」前置犯罪所得或其來源的洗行手法？此項爭議自修法之後不停出現，為了解決爭議，不僅(1)法務部修正立法理由，希望直接理解為洗錢行為，後來更由(2)最高法院刑事大法庭定奪最終實務見解，認定其屬對於取款車手的幫助洗錢行為，甚至為了徹底解決問題，(3)立法者還增訂貌似有用，但實則毫無實務意義的提供人頭帳戶罪。這些問題都可顯見舊洗防法的洗錢行為立法時未經深思熟慮。 ...（本文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