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佩瑩
- 執業律師
- 英國倫敦大學學院國際銀行及金融法碩士
壹、前言
現代社會中，不論是公司行號營運、業務經營，或是個人日常生活所需，均與契約締結息息相關。然隨著整體經濟情況及交易市場的瞬息萬變，或是交易相對方履約能力及相關履約條件之變動等因素，即可能產生債務不履行之情況。此等情形雖本屬各種交易中之常見風險，交易當事人亦多以重新議約、協商、仲裁、民事訴訟等民事途徑予以解決，惟在實務上經常可見相對人動輒訴諸以「詐欺取財」之刑事責任作為救濟手段。最高法院於109年度台上字第5289號判決（下稱本案）中明確認定賣方收受價金後未能履約一事可能構成詐欺取財，將對交易參與者之權益與交易模式規劃產生重大影響。因此，本文除分析該案例中之相關要點外，更將進一步剖析締約前與履約過程中的注意事項，以及違約發生時的因應，作為降低相關刑事責任風險之機制。
貳、 案例事實
甲為A遊樂器玩具精品專賣店負責人，於臉書社群網站亦設有粉絲專頁。甲陸續受乙、丙、丁等買家委託代購玩具及預購商品，並要求買家先行付款。於買家支付價金後，甲卻遲遲不交付約定商品，經買家屢次催討未果，買家始知受騙。甲另於拍賣網站刊登預購某商品訊息，戊因此下單預購，並按指示匯款訂金，期間迭經詢問進度，甲均推稱將待廠商發貨再行通知，惟戊遲未收到商品，經查詢得知廠商早已出貨，始知受騙。
參、 本案爭點
甲之行為是否構成刑法上詐欺罪？抑或僅構成民事上債務不履行？
肆、 評析
一、 被告主張
甲否認有詐欺犯行，並抗辯本案為單純商品預購之民事糾紛。甲主張，本案的債務不履行是因乙、丙、丁、戊等買家預購之商品熱門，購買人數眾多，遭供應廠商「砍單」所致；甲並非自始即無履約思之「履約詐欺」，不能以買家未能聯繫到甲，即認甲有詐欺犯意。
甲於原審亦從預購型商品特性主張，買家所購買之預購型商品屬限量商品，不當然可以取得，也無從事先管制消費者預購數量；即便完成訂購，也可能遭廠商砍單取消交易。又甲經營之玩具店始終正常營業，對於買家所訂購之商品，亦有相關查詢、追蹤紀錄，非得以甲事後未交付商品，便認定甲於締約之初即無交易真意。本案實因甲遷移店址耽誤處理時間，甲也從未否認買家之退款權利，應屬債務不履行之民事糾紛。
二、 法院見解
本案歷次審理法院均認為構成詐欺罪。最高法院強調，在互負義務之雙務契約，若屬以下兩種類型的「契約不履行」行為，則非單純民事糾紛，而應屬詐術行為之實行：
(一) 締約詐欺
行為人於訂約之際，使用詐騙手段，讓被害人對締約之基礎事實發生錯誤之認知，而締結在客觀上對價顯失均衡的契約，其行為方式屬作為犯。而詐欺成立與否之判斷，著重於行為人於締約過程中，有無以顯不相當之低廉標的物騙取被害人支付極高之對價，或誘騙被害人就根本不存在之標的物締結契約並給付價金。
(二) 履約詐欺
此又可分為「純正的履約詐欺」及「不純正履約詐欺」。「純正的履約詐欺」是指行為人於締約後始出於不法之意圖對被害人實行詐術，而於被害人向行為人請求給付時，行為人以較雙方約定價值為低之標的物混充給付（例如膺品、次級品代替真品、高級貨等）。「不純正履約詐欺」則是指行為人於締約之初，自始即懷著將來無履約之惡意，僅打算收取被害人給付之價金或款項。其行為方式多屬不純正不作為犯，詐術行為之內容多屬告知義務之違反，故在詐欺成立與否之判斷，偏重在由行為人取得財物後之作為，由反向判斷其取得財物之始是否即抱著將來不履約之故意。
最高法院認為，甲於拍賣網站刊登預購商品訊息，經戊瀏覽後下單預購，並按指示匯款予甲後，卻遲未收到商品。經戊不斷向甲詢問出貨事宜，且於匯款2年後查知預購商品之官方網站及其他賣家均已出貨完畢，仍未收到商品，再經聯絡甲時，甲即失去任何聯繫。法院審酌甲在相近時段，有乙、丙、丁等多位買家向甲訂購商品，均發生收取價金後未予出貨，事後卻失去聯繫之情事，且甲始終未交代何以未能出貨或主動聯繫買家退款，自不能事後只以上游供應商「砍單」作為抗辯。從而，原審認定甲成立「履約詐欺」，於法並無不合......（閱讀全文請參考月旦會計實務研究或月旦知識庫）
全文刊登於月旦會計實務研究，第38期：企業營運及財富傳承之股權規劃探討 訂閱優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