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最高法院「川普太小」商標案判決之介紹與分析

文章發表： 2024/0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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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尚昆

大成台灣律師事務所高級合夥人／律師
中華保護智慧財產權協會會長

壹、前　言

美國聯邦最高法院近期審理了一宗備受矚目的商標案件——「川普太小」（Trump Too Small）商標案。該案源於2018年，加州律師史蒂芬˙艾斯特（Steve Elster）提出申請，欲將「川普太小」這一短語註冊為T恤等服裝的商標。此短語引用自2016年總統辯論期間，參議員馬可˙盧比奧（Marco Rubio）針對唐納德˙川普（Donald Trump）手小的嘲諷性評論。Elster的申請因違反美國商標法第2條(c)款——未經現仍在世個人同意不得註冊包含其姓名的商標——而遭到美國專利商標局（US Patent and Trademark Office, USPTO）拒絕。這起案件引發了一系列涉及美國憲法第一修正案權利、觀點中立規範和姓名權保護的法律爭議。

貳、案件事實及訴訟史

在2016年美國總統選舉期間，Trump和參議員Rubio在辯論中有一段涉及「太小」的對話。Trump當時以人身攻擊方式嘲笑對黨內對手Rubio的身高，叫他「小馬可」（Little Marco），Rubio隨後在造勢活動上回批Trump的手不符比例地小，是「川普太小」（Trump Too Small），Rubio還說：「你知道人們怎麼說手小的人？」後來在初選辯論會上，Trump回應說：「他提到了我的手，『如果手小，其他地方一定也小』，我跟你保證，沒有這個問題，我保證！」

加州律師Elster說他聽到這段辯論時，覺得這段與總統大選辯論無關的對話太荒唐了，於是他設計了一句「TRUMP TOO SMALL」（川普太小），這句標語出現在他設計並銷售的T恤正面，背面則是「TRUMP’S PACKAGE IS TOO SMALL」（川普的包裹太小）。其表示，他希望傳播這樣一個訊息：「Trump總統及其政策的某些特點是微不足道的」。

Elster並於2018年1月將上開「TRUMP TOO SMALL」短語向USPTO申請註冊為商標（商標文字以標準字體組成，不要求任何特定的字體風格、大小或顏色。申請號：87749230）用於服裝和帽子上。USPTO以商標法的姓名條款為由核駁了Elster的註冊申請。規範美國聯邦商標的法律即美國商標法（Lanham Act）第2條(c)款，又被稱為姓名條款（Names Clause），規定：「商標得用以區別申請人及他人之商品者，基於該性質，應核准註冊於主要註冊簿，但下列情形除外：(c)包含或由現仍在世之個人姓名、肖像或簽名所構成。但經其本人書面同意者，不在此限；包含或由配偶尚在世之已故總統之姓名、肖像或簽名所構成。但經其配偶書面同意者，不在此限。」簡言之，該條款禁止註冊包含現仍在世人物的姓名、肖像或簽名的商標，除非得到該人的書面同意。

Elster前述的商標申請在被USPTO核駁後，向商標審理暨上訴委員會（Trademark Trial and Appeal Board, TTAB）訴願，TTAB在2020年7月維持了USPTO的核駁決定，仍認為該商標申請違反了美國商標法第2條(c)款姓名條款。

Elster隨後向美國聯邦巡迴上訴法院（United States Court of Appeals for the Federal Circuit）起訴。2022年2月24日，聯邦巡迴上訴法院推翻了TTAB的決定，認為核駁該商標申請註冊違憲，因為這限制了Elster的憲法第一修正案權利。聯邦巡迴上訴法院認為，政府在保護隱私和名譽權方面的利益，不足以超越Elster批評公眾人物的權利。

雖然Trump總統的任期在2021年1月20日結束，但USPTO在拜登（Joe Biden）政府的支持下，向最高法院上訴，請求審查聯邦巡迴法院的判決。最高法院同意審理該案，並於2023年11月1日進行言詞辯論，2024年6月13日最高法院對本案（VIDAL, UNDER SECRETARY OF COMMERCE FOR INTELLECTUAL PROPERTY AND DIRECTOR, UNITED STATES PATENT AND TRADEMARK OFFICE v. ELSTER）做出判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