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資元
- 台灣暨美國紐約州律師
- 合格證券分析師
《企業併購法》於2022年5月三讀通過部分條文修正，以期「保障股東權益」、「放寬非對稱併購適用範圍」及「擴大彈性租稅措施」。在「保障股東權益」方面，與少數股東權益最相關者，為第12條放寬異議股東可表決反對併購案的權利。
《企業併購法》第12條於2015年修正後，對少數股東保護已有劃時代的進展。除擴大可行使股份收買請求權的股東身分外，符合資格的少數股東僅需在股東會前或會中表示異議，並同時放棄表決權，即可於股東會後20日內，以書面列明價格及交存股票憑證向公司請求收買。接下來，公司須於股東會後60日內與股東試行協議價購；協議若成，公司須於股東會決議日起90日內完成支付；協議未成，公司亦應於股東會決議日起90日內依公司認定的公平價格先行支付，並主動檢附會計師查核簽證公司財務報表及公平價格評估說明書，以全體未達成協議的股東為相對人，向法院聲請裁定價格。可知，台灣異議股東自2015年修法後，即無須負擔價格鑑定及向法院提起聲請裁定的成本，屬各國法例中較保障少數股東者，且因實務多數法院裁定公平價格≥公司先行給付的金額，有論者認為，該制度將提高少數股東提起異議的誘因。
2022年修法則更進一步注重少數股東權益。修法前，少數股東如不贊成併購，原須在股東會前或會中表示異議，同時放棄表決權，否則無法請求收買股份；本次修法理由考量少數股東議價能力不足，故允許少數股東除放棄表決權外，亦可參與股東會並表示反對。若併購案仍順利通過，各股東均可同享異議股東請求公司收買股份的權利。
少數股東提起異議不須放棄表決權，看似加強少數股東的議價能力，惟在其為關鍵少數的情境下，反可能形成異議股東間與公司的賽局。舉例而言，假設一公司除了少數股東外，經營階層掌握略高於門檻的併購贊成票，於2022年修法前，少數股東如行使股份收買請求權，雖須於異議時放棄表決權，惟公司將主動踐行一切法定程序，對少數股東權益保障尚屬周全；對公司而言，即便相較2015年修法前須付出更多的時間金錢成本，為使併購案能更順利推進，過程尚可接受。於2022年修法後，少數股東於併購過程為取得更高的議價空間，可能不再處於被動放棄表決權的態勢，而傾向於股東會前即表態強烈的反對意向，藉此籌碼向公司議價；若個別股東爭相表態反對，最終反可能使併購案無法通過股東會而前功盡棄，最終亦無人能順利出場。
*若異議股東為併購案能否通過的關鍵少數，各股東如為得到更大的議價空間爭相表態反對，結果可能反而導致併購失敗，無人順利出場。
相較「世界公司首都」德拉瓦州公司法近年為促進企業併購效率，修法限縮少數股東得請求股份收買請求權的的權利（股東必須持有公司已發行股份總數1%或百萬美金以上價值股票，或屬於簡易合併子公司股東等條件），且維持股東須負擔鑑定及向法院提起聲請裁定的相關作業；台灣新法加強少數股東議價能力，或許是因應本地小股東比例偏高的現象，未來有意參與併購的公司，若要降低股東間相互博弈影響併購的風險，應更加落實公司治理的公平對待股東原則，並盡力維繫經營階層與股東間的互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