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俊志
- 執業稅務律師
由於中國肥咖條款、美中貿易戰越演越烈等因素。早在一年多前，立法委員便提出「促進境外資金回國投資特別條例」草案；前行政院長賴清德雖也主張認為開放海外資金回台，但具體方案仍沒有一個定論。法案遲遲沒有出來，財政部卻於過年前的1月31日，便急忙公布解釋函令，說明三種資金不用課稅，看起來是利多，但實際內容呢？
今年1月底財政部宣稱射出海外資金回台的「第二支箭」，即作出解釋函令，認定有三種所得是免稅的，其中包括「非屬海外所得」、「海外所得但已依照最低稅負制申報」、「海外所得但已逾核課期間」，這三種資金是不用課稅的。看起來對於有意願回台的台商是大利多，但細究其內容，把原本法律規定的東西重新講一次而已。
回流資金的定性困難
學者及實務工作者封昌宏先生於今年2月初就發表文章1提過，若是海外投資匯回，匯回的資金究屬投資收益還是投資的本金，認定上就有所困難。關鍵就在於這些難以證明的重要因素，要由誰來舉證？回台廠商提供的證據，國稅局是否願意採納。原先立法委員提出的「簡化海外所得回台方案」課以固定稅率，就是想用擬制全部為應稅所得，但稅率較低的方式來簡化解決問題。
財政部在今年1月31日提出的函釋包括三種態樣，並宣稱這三種態樣是免課的：
- 非屬海外所得：按所得基本稅額條例第12條第1款之規定：「個人之基本所得額，為依所得稅法規定計算之綜合所得淨額，加計下列各款金額後之合計數：一、未計入綜合所得總額之非中華民國來源所得……」換言之，這些海外資金至少也要是「所得」才會是應該計入所得基本稅額的稅基內容。舉例來說，本國匯往海外投資的本金，再匯回時，本金部分當然沒有增加；再者，存款本金、財產交易本金等境內匯出去再匯回來的錢，當然沒有負擔能力的增加。
- 最低稅賦制施行後，逾核課期間之境外個人所得：按稅捐稽徵法第21條的核課期間為5年，縱使是故意漏報，核課期間也是7年，稅捐債權又是公法上債權，逾此期間則稅捐債權消滅。如果尚未逾核課期間，也可能當事人已經申報過了。
- 海外所得但已依照最低稅賦制申報：按所得基本稅額條例第5條之規定，營利事業及個人比照所得稅法之規定計算、申報及繳納所得稅。換句話說，取得所得年度為我國居住者（全年住滿183天）就要進一步檢視申報情形，已申報課稅則免補稅。
然而，法律早已明定這三種所得不用課稅，筆者適才也把各自的法源基礎列舉出來，既然如此，特地做一個函釋再宣示的用意何在呢？
如前所述，重點完全不在於是否為所得，是否要課稅。重點在於我們「要怎麼知道？」如學者封昌宏先生的建議，我們根本無從認定匯回來的錢是本金還是獲益，如果納稅人宣稱是本金，那之後再匯回的是獲益自然沒問題，但若匯回的款項分成多筆，又該如何認定呢？
俗話說，舉證之所在，敗訴之所在；一方面海外的憑證帳冊，國稅局未必會接受，一方面中小企業在海外的會計系統可能未臻健全，無論由誰證明，想必難度都相當高。納稅者權利保護法的7條已經明文規定「課徵租稅構成要件事實之認定，稅捐稽徵機關就其事實有舉證之責任。」但實務上，稅局常常逕行以「間接證據」例如查到的金流總額、匯款入境的款項總數，直接丟一個數字出來，要納稅人自己舉證有多少不是所得？為何不屬於所得，如果是我們前面舉例，用自有資金出國投資，賺了5%利潤，這樣本金跟利潤一起回台時若無法證明本金之性質，就等於要被多課了數十倍的稅款；更嚴重的，若無法舉證該筆資金無須課稅，則這筆「沒申報的應稅資金」又有漏稅罰的問題。
實務上對舉證責任的模糊空間非一日之寒，要解決台商的疑慮，仍然必須由立法論下手；無論是按照比例認定分屬本金或所得，亦或全數擬制所得課以較低的稅率，至少是讓有意願回台者，得以明確估計其成本。
註釋
- 封昌宏，台商資金回流爭議解決方案，http://www.angle.com.tw/accounting/current/post.aspx?ipost=3290返回內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