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昌宏
- 國立成功大學法學博士
- 國立成功大學法律系兼任助理教授
經濟部表示有媒體社論稱，今年到第3季為止，公司解散數達3萬家，顯示為經濟降溫，其實是誤解。公司解散數增加，是因為經濟部為了防制洗錢，解決為數眾多、長期無營業，又沒有辦理解散的殭屍公司問題，因此與地方政府合作，加強清查以及命令6個月以上未營業，或是沒有稅籍的「殭屍公司」解散。
近3年公司解散家數為，2016年24,242家，2017年24,943家， 2018年32,643家，2019年1-9月29,362家較2018年同期（22,276家）增加31.81%。經濟部指出，公司解散家數增加，是因為經濟部商業司配合2018年11月中，亞太洗錢防制組織（APG）來台評鑑，因此請六都登記機關，加強對於轄內超過6個月以上未營業公司展開清查及命令解散程序，命令解散家數已經比過去增加2至3倍。
經濟部表示，公司法修法之後，經濟部也積極落實執行公司法第22條之1的公司申報機制，也就是為了防制洗錢，賦予公司每年定期須申報負責人與主要股東的義務。很多企業主為了減免申報義務，也自行解散已經沒有營業的公司，因此才會出現公司解散家數成長狀況1。
依公司法第10條第1及2款規定：「公司有下列情事之一者，主管機關得依職權或利害關係人之申請，命令解散之：1.公司設立登記後六個月尚未開始營業。但已辦妥延展登記者，不在此限。2.開始營業後自行停止營業六個月以上。但已辦妥停業登記者，不在此限。」同法第5條第1項規定：「本法所稱主管機關：在中央為經濟部；在直轄市為直轄市政府。」因此對於那些没有營業事實的「殭屍公司」，應由經濟部與直轄政府負責清查。但經濟部與直轄市政府要如何認定公司没有營業的事實？實務上，最瞭解公司有没有營業事實的機關，是稅捐稽徵機關，因為公司若有營業行為一定會有進貨、銷貨或費用支出等事實，這些事實在二個月營業稅申報時，就可判斷出這家公司有没有營業的情形，若公司連續數期營業稅都没申報，此時國稅局的營業稅管區人員，就會到營業地址去實際瞭解一下狀況，若現場看不出有營業的蹟象，就會試著和負責人連絡，若也找不到人，就會認定這家公司擅自歇業，並通報經濟部或直轄市政府，主管機關在接獲稅捐稽徵機關的通報，就對通報的公司解散登記。這是長期以來稅捐稽徵機關與公司主管機關的合作模式。
但依經濟部所發佈的新聞稿，這次清查殭屍公司是由經濟部和地方政府合作，似乎是没有透過稅捐稽徵機關，但若未透過稅捐稽徵機關，如何認定公司没有營業的行為，經濟部和地方政府有這種能力嗎？還是僅是對於多年來稅捐稽徵機關所通報擅自歇業，一直尚未處理的案件做個清理？畢竟認定有無營業這件事，在目前的行政體系中，僅有稅捐稽徵機關有此種能力，經濟部和地方政府目前尚無此人力去清查每家公司是否有營業的事實。
至於殭屍公司與洗錢的關係，就要看這家公司的資金流了，若一家公司没有任何的營業行為，但卻經常性有大筆的資金往來，這確實是高風險的洗錢標的，因為没有營業行為就不該有經常性的資金存入或匯出。
那實際上有開立發票的公司就没洗錢的風險嗎？這也未必，實務上有少數公司是没有實際營業行為，但卻開立不實發票給其他營業人充當進項憑證，又為了擔心稅捐稽徵機關的查核，會創造銷貨的收款的資金流，故仍然會有資金流入，但這些資金進入公司後，很快的就被提領一空，公司帳上不會留有大額的資金，這種公司也是高風險的洗錢標的，但這種公司似乎不會被定義為殭屍公司。這類型的公司，目前僅能靠稅捐稽徵機關去查核防堵，實務上稅捐稽徵機關會對於開立發票異常的公司進行調查，若查獲無銷貨的事實卻開立不實發票給他人，會認定構成稅捐稽徵法第43條幫助他人逃漏稅的行為，且依洗錢防制法第3條第7款規定，幫助他人逃漏稅，屬洗錢防制法的特定犯罪，故稅捐稽徵機關查獲後，會一併的移送檢察機關進行犯罪行為的調查。
由上述的分析可知，殭屍公司若無異常的資金流動，未必是高風險的洗錢標的，非殭屍公司仍然有可能是洗錢的標的，故公司是否為洗錢的標的，重要的還是在於資金的流動是否合理，至於依公司法第22條之1揭露實質受益人，是避免公司用人頭帳戶規避洗錢的責任，並非直接查核洗錢的規範。
註釋
- 公司解散=經濟變差？錯了！其實是政府在要求殭屍公司解散，經濟部商業司新聞稿，2019年11月23日。 返回內文
